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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 早生貴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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暖房裏, 大陶缸裏的種植的胡瓜已經可以采摘。胡瓜的藤蔓順著正中間的粗桿蜿蜒而上,頂著黃花的胡瓜一個個水靈靈的惹人喜愛。

姜麓摘了幾條大的,中午做了一盤涼拌黃瓜。這樣霜寒又幹燥的冬日裏, 吃著熱辣的火鍋再配上一碟酸爽的小菜, 簡直是人間絕配。

胡瓜是大昭常見的瓜菜,但在冬天是不可能有的。它雖不像菠菜那樣初為人知, 但因著反季節的新鮮,著讓姜沐陶兒等人喜出望外。

產量極少的稀罕菜,便是在鄉間一隅也吃不到。胡瓜的清脆大大驅散了所有人的冬燥,眾人皆是吃得一臉神清氣爽, 將一切煩惱拋之腦後。

姜沐姜河似比賽一般一個比一個吃得多,姜麓好笑地看著他們。姜沐越發的清秀俊朗,姜河也有了幾分世家子弟的氣質。

一轉眼的功夫, 他們好像都長大了不少。就連其他人,也有很大的改變, 陶兒和蘭桂兩個姑娘的皮膚養得是健康紅潤。

姜麓愛吃火鍋,但今日明顯胃口不佳。或許是最為親密的人不在身邊,或許是少了那份團團圓圓的和美。

也不知道秦彥吃的是什麽?

這樣的念頭一起, 更再也放不下。

紫光臺的少卿正是阮太傅的二兒子阮文博,亦是她的義二兄。所謂朝中有人好辦事,她雖然見不到秦彥,但隔著門說幾句話還是可以的。

不僅如此,她還帶了兩桌火鍋過去。

一桌分量少的給秦彥, 一桌十人份的是為紫光臺的領導班子準備的。鍋底配菜一樣樣提前備好, 只要生火煮開便可以涮吃。

開胃小菜正是一碟涼拌胡瓜,並一碟酸辣蘿蔔。

蘿蔔不足為奇,但勝在口味非常爽口, 受到那些人的一致好評。真正讓他們驚喜意外的是新鮮的胡瓜,這可是有銀子都買不到的菜。

除去新鮮的胡瓜,配菜中還有在鄉間一隅也吃不到的菜。水靈靈的茼蒿小芹菜、蕹菜小油菜,都是這個季節見不到的綠菜。冬季肉類常見,反倒是這些綠菜難得。

是以所有人一個比一個興致高昂,滿嘴都是對姜麓的誇獎。旁的不說,單說這種菜的技術,賢王妃還真是首屈一指。

阮文博是少卿,正宗的紫光臺二把手。沖著他的面子,這些人也不敢不誇姜麓。何況吃人嘴短,還是如此的盛宴,他們的誇獎頗有幾分真心。

姜麓站在軟禁秦彥的門外,隔著一道墻說話。

她說的都是家裏的一些瑣事,最多的就是暖房裏的菜長勢如何。什麽蕹菜已經收了一茬,也不用急著挖根重種,想來還能新發出嫩芽。又說小油菜種得不多,她吃著沒有菠菜清甜,還有一絲淡淡的苦味。若不然不再種了,全都改成種菠菜。

這樣的冬日裏,這樣的細叨之語,如同那暖暖的陽光。無聲無息地暖著人心,令人放松愜意之餘生出些許慵懶。

裏面的秦彥時不時嗯一聲,說這些事情她做主即可。

這樣的情形之下,很多話是不能說的,所以她說來說去都是家常小事。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過去,除去種菜養雞的事,她還說陛下是明君,一定會還他清白,讓他什麽都別想,只管吃好喝好睡好。

看守的人頻頻看日頭,又不敢過來催。姜麓何等有眼色,哪裏不明白這些人的難處。所以她趕緊再叮囑幾句,不得不結束這次探望。

離開時一路上碰到的人都停下來向她行禮,感謝她此次的宴請。有幾個開朗些的官員還打趣說今天吃了這頓火鍋,以後再吃什麽都比上。

她笑了笑道:“那些菜大多都是覺的,也就是反了季節才讓人覺得新鮮。諸位大人若是覺得好,等有賣的時候買回去做著吃便是。”

“哪裏有的賣?”有人急問,明顯很是意動。

這樣的菜只有賢王府出產,旁人若是想吃須得去鄉間一隅。而且今天的那些綠菜,分明是在鄉間一隅也吃不到的。若真是有賣的,必會讓奉京中的世家大戶們趨之若鶩。

姜麓微微一笑,“今年怕是不會有很多,你們可以問一問阮少卿,他家的莊子上便有。不過此時是沒有的,須再等一段時日。待明年過後,種的就會多了,想吃也會容易些。”

眾人都知道姜麓和阮家的關系,對此深信不疑。

有人道:“賢王妃善於種植,在是我等重口腹之欲者的福氣。”

“正是正是,臣等都盼著王妃娘娘能種出更多的菜,往後冬日裏也不會覺得索然無味。”有人附和。

這些官員,至少也在六品以上。即便是寒門仕子出身,也算得上大昭的中產階級,他們才是反季節蔬菜的目標客戶。

秉著客戶就是上帝的原則,姜麓很願意和他們多說幾句。

“民以食為天,先吃飽再吃好。我雖然是一介女子,卻也願意為大昭盡一份力。旁的我不懂,但種地種菜的事情,我還是略知一二的。我沒有什麽大的志向,只盼著有一天我們大昭所有人都能吃飽,也能吃好。”

這還不叫大志向。

有人驚嘆,想不到賢王妃一個女流之輩,居然有這樣的大志向,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。怪不得連帶著賢王也願意種地養雞,卻原來都是希望百姓們能過上好日子。

好一個民以食為天,好一個先吃飽再吃好。不過是須臾間的功夫,這些人再看姜麓時隱隱帶著幾分尊敬和佩服。

姜麓是在刷好感,為她自己,也是為秦彥。

她這一番舉動,自然是第一時間傳到泰極殿。皇帝聽完之後面上不辨喜怒,下筆的手卻是有一瞬間的微微停頓。

福公公哈著腰,恭敬無比地低著頭。

殿內靜得嚇人,誰也不知道皇帝在想什麽,也沒有人敢猜測他的心思。帝王之術深不可測,其心計更是不被外人窺見。

縱使像福總管這樣的貼身人,也不敢有任何的逾越。

“老大家的,倒是話多。”

福總管聞言,腰更彎了些。

隨著紫光臺的火鍋香味飄出去的,不止是世人對美食的向往,還有姜麓的名氣。她的口碑經由那些官員們口口相傳,不知不覺更上一層樓。

至於先前胡貴妃派人申斥一事,伊然被人刻意遺忘。並非是所有人都想討好姜麓,而是因為胡貴妃的侍寢牌子又被皇帝撤了。

皇帝老兒睡女人就是大昭政治的風向標,他睡哪個女人,不睡哪個女人,大多都和前朝息息相關。

姜麓聽到這事後,唯有一聲鄙夷的冷笑。

那個老渣男棋藝真不算是高超,不是折騰兒子就是折騰大小老婆。也虧得他兒子多老婆多,若不然棋盤都玩不轉。

棋盤中人人都是棋子,一顆棋子動了,自然牽一發而動全身。當半個月後秦彥被解禁之時,康王卻被貶去皇陵守墓。

官鹽一案還未有結果,世人卻憑皇帝的舉動猜測幕後主使之人是康王。是以一時間傳言甚囂塵上,皆道兩王相爭賢王勝。

解禁的那一天,姜麓親自去接秦彥。

半個多月未見,少年郎越發玉面出塵,沈穩之中再添幾分靜雅。當他走出來的時候,仿佛風雪欲來的陰沈天空瞬間光華大盛。

都說小別勝新婚,越是情深便越是情怯。姜麓以為此言不假,因為她看到這樣的秦彥,湧上心頭的是從未有過的羞澀。

她多想上前給他一個擁抱,如同後世的那些熱戀男女。然而到底是如今的世俗束縛太多,她除了含情脈脈如水一般看著他,其它的事什麽也做不了。

他一步步朝她走來,那張人神共憤的俊美容顏慢慢清晰。她的心“撲通撲通”如七八只兔子在亂竄,感覺自己變得身嬌體軟,就盼著來人將她推倒。

“皇兄。”這是寧王的聲音,他也來接秦彥。

姜麓頭一回覺得這個學霸屬性的少年有點沒眼色,她這個當老婆來接老公,你說你一個小叔子湊什麽熱鬧。

但是在旁人的眼裏,他們是看不到小夫妻重逢的甜甜蜜蜜,他們只看得到天家兄弟的兄友弟恭。

賢王出禁,寧王親自來接,這說明賢王和寧王兄弟倆的感情甚好。這樣兄弟間相親相愛的場景發生在康王出京之後,便顯得尤為意義深遠。

秦彥先是一直在看姜麓,聽到秦聿的聲音之後才給了自己皇弟一個敷衍的眼神。秦聿不是善言的性子,在人情世故上很是木訥。

所以兄弟二人簡單打過招呼之後,秦彥便和姜麓上了馬車。

一上馬車,姜麓便是軟了骨頭一樣倒在秦彥的身上。而秦彥的手一只摟著她,一只與她緊緊交握。

電流從她的手上傳至四肢百骸,她難得嬌羞起來。

“我都想你了。”

“我…也是。”秦彥說。

“哼,你也是。你光會說這句話。”姜麓哼哼著表達自己的不滿。

“我…想你。”

“這還差不多。”姜麓抱著他的手臂,聞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,突然明白為何古人會感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。他們半個多月未見,她真的覺得過了很久很久。久到她的思念像長了草,如同暖房裏的那一茬又一茬的綠菜。

絲絲的甜蜜漫延開來,即便他們沒有再說話,即便他們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,那種彼此都能心領神會的情意都在瘋狂滋長。

秦彥將她的手握得更緊,緊到生疼。她一個媚眼過去,稱得上是勾人心魄,不意外看到他眼中的風起雲湧。

從紫光臺到賢王府的這條路,似乎變得特別長。姜麓的心跳得越發厲害,她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。

從下馬車到回房間,她感覺自己被人帶到飛起。房門一關上,無異於幹柴和烈火的相撞,瞬間便是熊熊烈焰如火如荼。

天已黑透,那火才算是堪堪熄滅。

姜麓一動也不想動,只想當一條鹹魚。

飯菜是送到房裏吃的,自然少不了提氣補血的雞湯。一碗雞湯下去,再吃了半碗飯,她才算是活了過來。

相比她這條鹹魚,秦彥那叫一個神清氣爽。

“我看你是在采陰補陽。”

什麽采陰補陽?

秦彥早已習慣她的語出驚人,聽到這四個字時還是心下狂跳。那雙好看的眼睛灼灼似火,眼看著又要火燒溫柔鄉。

姜麓趕緊轉移話題,“官鹽的事,真是康王做的?”

秦彥的氣場立馬變了,他被解禁出來,那邊康王就被訓斥了。所謂此消彼長,大抵就是像他和康王這樣的兄弟。

“暫無證據。”

皇帝確沒有明確的說法,一個官鹽案拖了幾個月,到現在還處在疑似和懷疑的階段,姜麓都有些懷疑天子的威嚴。

她不信皇帝這麽無用,除非是故意的。

突然她想到什麽似的,臉色頓時變得冷若冰霜。

“這事是不是你爹自己做的?”

“姜麓…不可胡言。”

“難道你就不懷疑嗎?”

“我…”

“尋常人家要麽是看重長子,要麽是疼愛幼子。你看你和康王兩人,竟然是輪著來的。先是你被廢被貶,後是康王被罰去修太廟。馬大人一死,你爹最先懷疑的人是你。現在你被解除嫌疑,康王又被貶去守皇陵。你難道沒有發現什麽不對之處嗎?”

秦彥的眼神已經無比凝重,卻無半分驚訝。

“你早就猜到了,是不是?”姜麓問他。

他點點頭,凝重的眼眸中有著一絲黯然。

姜麓心疼起來,都說父母愛子女必為其計深遠。老渣男若是對所有的子女都沒有父子之情也有罷了,偏偏對方也是一個為兒子打算的父親。

只是老渣男為之計深遠的兒子不是秦彥,而是另有其人。

當初柴貴嬪流產,宋皇後因殘害皇嗣打入冷宮。按理說無論事情真假與否,都只能算是皇宮之爭,與秦彥一個東宮太子有何幹。

然而老渣男不分青紅皂白,竟然將廢黜長子的太子之位。還不顧群臣議論,將長子趕出皇宮貶出京外。

如此不合情不合理的事,不是一句氣頭上沖/動行事就能解釋得通的。世人或許以為皇帝老兒是一時之氣,過後雖然後悔卻礙於自己身為帝王,說出去的話皆是聖旨不能收回,際上老渣男是借機試探宋家的反應。如果那時鎮國大將軍有任何的異動,怕是正中皇帝老兒的算計。

一計不成,自然還有他計。

太子被廢,底下的皇子們必會有想法。三皇子的生母位份最高,首當其沖會有所行動。所以才會有刺客夜襲北坳村,才會有他們險些被人劫殺在路上的事。

皇帝老兒穩坐泰極殿,對於長子和三兒子一捧一踩,目的是引起兩子之爭。若是他們二人兩敗俱傷,那麽二皇子便是名正言順。

姜麓此前沒往這方面想,因為二皇子看上去志不在江山朝堂。

不管二皇子自己有沒有那樣的想法,自有皇帝老兒替他謀劃。二皇子的生母柳妃是老渣男以前的女官,兩人朝夕相處培養出的感情,豈是宋皇後和胡貴妃那樣的政治聯姻可比的。

“我想,你母親定然也知道。”她說。

這下,秦彥的眼中總算是有了幾許驚訝。

姜麓當然不會是信口胡言,她是有根據的。

“你想想看,從她被打入冷宮到你被廢被貶,她居然這麽輕易就接受了。以她在宮中多年的地位和威望,你覺得合理嗎?”

不合理的事,肯定有原因。

所以宋家才會不聞不問,所以宋皇後才會隱忍不發。他們一開始的目的應該是想讓二皇子和三皇子對上,誰知皇帝老兒會那麽無恥,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撥秦彥和秦方兄弟倆。

此次宋清音上京,或許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京中的局勢。

一陣沈默,外面有下人驚呼。

“下雪了。”

“真的誒,真的下雪了。”

又是一年初雪至,姜麓推開窗戶。

昏黃的燈火下,是揚灰一般的飄雪。

外面是大雪紛飛天寒地凍,屋子裏卻是暖如春夏溫度適宜。猶記得去年初雪,他們還在北坳村。時間似流水一般悄無聲息,不知不覺一年的時光飛逝而去。

“你還記得去年初雪你許的願望嗎?”她問身後的秦彥。

秦彥說:“記得。”

姜麓嘿嘿一笑,“今年我們各自再許一個願望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雪才剛下,觸地即融化,短時間內肯定不會有積雪。但隨著夜色越來越深,雪花也變得越來越大,近子時已經鋪上一層薄薄的白毯。

姜麓睡了一覺醒來,披著鬥篷出去。

她哈著氣,在雪地寫下四個字:早生貴子。

想到去年的時候,她想的還是早點退休過上種種菜養養花的田園日子。今年卻是大相徑庭,準備開始養孩子。

還真是世事難料。

有人出來,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。

秦彥看到她寫的那四個字,道:“你的願望,亦是我所想。”

所以他們是殊途同歸,有一個共同的願望。

秦彥蹲下去,在早生貴子四字下面加上兩字:加油。

姜麓很懷疑,他到底知不知道加油的意思。

這種事情,是她一個人加油就可以的嗎?

她笑出一團霧氣,“我們一起加油哦。”

這種事情,當然是要一起加油才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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